新派先生
采访中张绍刚几次说自己老派,虽然价值观老派,但他的世界观新潮又多元。43岁的年龄,知道大学生们谈论的所有话题,学校的一位同事说,他“喜欢四处打听点儿新鲜事,对一切充满好奇”。
跟朋友们坐在一起聊天,他一般都是主导话题的那个,幽默是一种莫名的语言魅力,同样的话他说出来就更搞笑,时不时蹦出的粗口竟然使他的表达听起来更加过瘾。因此,常有人说他强势,他也承认,现在也有意识改正,“别人说话没意思我再想打断的时候,就尽量控制,人家说完了我再说。”
张绍刚喜欢开玩笑,自己也喜欢笑,眼睛眯成一条缝,想事儿时常蹙着的眉头舒展开,颧骨上的肉嘟起来,嘴微张,露出一排牙齿,显得憨憨的。
一次课上,张绍刚聊起几部自己看了一半就退场的电影,说到《刺客聂隐娘》,“节奏真的太慢了,但又觉得我要是中途退场,传出去会不会不太好”,他脖子一缩,略带扭捏地坏笑。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是文艺青年,看过侯孝贤所有的电影。
他的梦想是做一档纯粹的读书节目,上学期最后一节课,他讲了自己做读书节目的经历,“收视率在0.001%,那个1还是0.0008%四舍五入的一个1”,节目播出时间一路被改,直到首播都被放在了凌晨这样的死亡时间,最终被拿下。
他像说一个倒霉鬼的笑话一样讲完故事,开始解释读书节目为什么难做,“一视觉化呈现困难;二读书是私人的事,要考虑怎么突破公共与私人的界限;三读书都有死角而且不会被人为开拓,因为看不懂所以没兴趣所以更看不懂。”
张绍刚说读书节目的影响力是靠积累的,跟现象级节目冲上去的收视率不一样,他反问学生:“一个国家是不是应该有一档读书节目?收视率?去你大爷的,不管。应该有吧?对吧?但是你们一定会看吗?你们都不一定会看。”
他觉得单纯做读书节目的时机还没到,“我也有很现实的地方,因为我在行业内,所以我不会光喷理论。今天是一个以市场为主导的机制,你不能拿别人的钱去实现你自己的理想,那叫骗人。你自己理想实现了,你自己玩挺欢,把别人钱都花了,这样做不长的啊。”接下来的实践中,张绍刚想要尝试把读书作为元素渗透在其他节目中,每天加入很短的书评或者推荐书的内容,他调侃说“理想还是需要的”。
因为好奇开放的个性和丰富的行业实践,张绍刚没有停留在他所认可和推崇的老派认知体系里,而是不断修正,他在寻求一种平衡。
2013年宣布退出主持界的时候,张绍刚说要重新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。
“两年过去了,思考有结论了吗?”
“当时其实就有结论,就是我不要那种忙忙乱乱的生活,我希望要的是比较简单的生活,不烦不乱不噪,做自己喜欢做的事。”
张绍刚每天坐地铁出门,地铁里充斥着速成的广告,“12个月拿到本科,那你让我们这些正经本科生很愤怒啊,凭什么你12个月就拿到,我们需要48个月,凭什么呢?”
“你会因此对这个时代感到不忿吗?”
“不会,没有。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征,我们这个时代多朝气蓬勃啊,变动多快啊,所有的变动都让你每天处于紧绷状态,你要不断地去学习,多好,特别好。但与此同时,太躁了,太急了,太想成了,这个我不想适应,那我就不适应,我让自己慢下来。所以时代急,我不急,我不怕被时代的车轮碾轧,也不怕被时代的车轮抛在身后。”
这两年,他的生活像他告别舞台时说的一样,“第一好好教书,第二相妻教子。”儿子今年上小学二年级,张绍刚每天接送,假期父子俩到处旅行。
被问到最看中的东西是什么?他停顿了几秒,回答说:家庭。